第一章（第2页）

陆远犹豫了一下：我有条件。

说。

我的名字不出现在作品上。

安宁皱眉：这不可能。你是陆远，世界级摄影师——

曾经是。他再次纠正，现在只是个残废。我不需要任何人指着我的作品说看，那个残疾摄影师还挺努力的。要么匿名，要么免谈。

安宁盯着他看了很久，最终点头：可以，但只此一次。

3

清晨的公园空气清新，安宁早早等在东门，手里拿着两杯咖啡。

陆远迟到了半小时，西装革履，看上去精神了许多，左手提着专业器材包。

你怎么穿成这样安宁忍不住问。

大不了当个模特。他自嘲地笑笑，至少别人看不出我是个半残废。

安宁递给他一杯咖啡：少说丧气话。来，我帮你架好三脚架。

接下来的两个小时，陆远不停地调整角度，一次次按下快门，又一次次删除不满意的照片。额头上的汗水渐渐浸湿了头发，但他全然不觉。

不行，这些都不行。他烦躁地翻看相机里的照片，构图太生硬，光影处理也太业余。

安宁凑过去看：第三张很有感觉啊，那个老人...

感觉陆远冷笑，摄影不是靠感觉，是靠精准的技术和直觉。左手拍出来就是垃圾，连业余摄影师都不如！

他猛地拔出存储卡要扔掉，安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：够了！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失败。再试一次，就当为了我付给你的薪水。

陆远的手在她掌心颤抖，眼神阴晴不定：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...有那么多优秀的摄影师...

因为我相信你。安宁直视他的眼睛，相信那个站在战场最前线，捕捉真实与美的陆远还在。

他垂下眼睛，沉默了很久，最终点了点头：最后一次。如果还是不行，我退还你的订金。

那天下午，他们又去了三个地方拍摄，陆远逐渐找回了些许感觉，但照片质量仍然参差不齐。

傍晚，两人精疲力尽地坐在湖边长椅上。

我想试着用这些素材做成一个组图。安宁翻看相机里的照片，虽然单张可能有不足，但串联起来讲述的故事很有力量。

陆远没说话，目光落在远处斜阳下游戏的孩子们身上。

你为什么放弃了安宁轻声问，就因为少了一只手

不只是手。他终于开口，是心。那次事故后，我再也找不到拍摄时的那种感觉了——那种与世界连接的感觉。现在的我只感到隔离和疏离。

安宁沉默了一会儿：有时候，眼睛看到的不是真相。心才是最好的镜头。

陆远侧头看她，目光复杂：你懂什么是真正的摄影吗

不懂。安宁笑了笑，但我懂什么是生活。每个人都有权利重新开始，包括你，陆远。

薄暮的光线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，他忽然伸出左手，按下相机快门，将这一刻定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