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(第9页)
平地再起惊雷!
贺峻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,连嘴唇都泛出骇人的灰白。
他晃了晃,要不是离他最近的胡老四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,只怕要一头栽进地上的烂菜汤里。
过了清算期贺峻峰的声音变了调,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,不可能!我跟老张说的下个月下个月我资金就到位了!那厂子是我的命根子
他那副狼狈、崩溃、仿佛天塌地陷的模样,和刚才凶神恶煞要杀人的形象判若两人。
绝望已经清晰地刻在了他每一条僵硬的肌肉里。
是下个月,赵言秋点了点头,打断他垂死的挣扎,话语没有丝毫波澜,但昨天下午三点,抵押借款的银行,拿着合规手续签了字,把所有设备作为坏账打包剥离,接收方是第三方的资产管理公司。
她顿了一下,清晰地吐出两个字,我的。
这两个字,轻飘飘的,落在贺峻峰耳朵里,却如同千斤重锤,轰然砸在他最后那点侥幸上!
贺峻峰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,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,只能发出短促破碎的音节,他猛地伸手指向赵言秋,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,是你
赵言秋看着他指着自己的那只手,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。
她的表情依旧纹丝不动,眼神冷淡得像冬夜结了冰的湖面。
设备折价低得可怜,赵言秋淡淡地说下去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敲在贺峻峰和其他竖着耳朵的村民心上,签的是全权承接处置协议,连带清理所有关联债务。
所以,按照流程和法律文件,‘宏峰’这个厂名,连带剩下的那块旧地皮经营权,从今天凌晨起,也归入接收方名下进行整体运作和债务隔离。
是我的厂贺峻峰嘶哑地低吼着,那是被彻底榨干、抽走了所有骨髓后发出的哀鸣。
他双腿一软,再也支撑不住身体,噗通一声跪倒下去,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土皮和碎瓷片上,仿佛没了知觉。
他跪在那里,身体佝偻着,头颅深深低下,紧贴着肮脏的地面。
不是下跪求饶,而是被这最后的重击彻底砸垮了脊梁骨。
整个过程的急转直下,充满了黑色幽默般的戏剧感,震得满院人目瞪口呆,几乎忘了呼吸。
贺家老两口呆滞地看着跪在汤水油污里、形同枯槁的儿子,再看看不远处肚子高高隆起、神色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媳妇,嘴唇哆嗦着,老泪纵横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卢雨萌瘫在地上,浑身冰凉。
贺峻峰的厂子没了完了彻底完了她花言巧语骗来的那五套房,虽然是婚前挂在她名下的个人财产,但贺峻峰厂子一垮,债务像洪水一样涌来,谁还有钱替她还房贷一旦断供她猛地打了个寒噤,不敢往下想。
她惊恐的目光死死锁在赵言秋隆起的小腹上,那个之前被所有人嘲笑为生不出蛋的母鸡的女人,不声不响地有了!
所以,赵言秋终于将视线移开,看向了角落里终于因为恐惧而蜷缩起来、面无人色的卢雨萌,声音如同冰珠坠地,你住的那套‘天玺湾’,明天开始断贷公告就会贴出来。
另外四套抵押银行的钱,也会进入催缴流程。
她微微歪了一下头,似乎在回忆什么:
哦,对了,你喜欢落地窗。
可惜,滨江壹号那套看江景的大平层认购金的退回申请,我刚刚签了字。
卢雨萌那张涂着厚粉也盖不住死白的脸,最后一丝伪装彻底崩塌。
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烂泥一样软瘫下去,额头咚的一声撞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。
意识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黑洞瞬间吞噬,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