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(第6页)
好像哭了吧。
我想我应该珍惜哭泣的机会的,因为我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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泪水化成了血痕。
妈妈戳瞎了我的双目,剧痛从眼部传来,我这才知道天仙坊还做盲妓的生意。
既然已经上不得台面了,那便只能做些不上台面的活了。妈妈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,我感受到她的目光如毒蛇一般在我脸上打着转,这么好的脸蛋,不再赚些钱,也是可惜。
我被推入了一片漆黑之中。
耳边只剩下了妈妈的笑声:如今你听话,就还有日子可以过,知道吗
她没有给我点头或者摇头的机会,因为我被她推倒在地。
手心磨出血,鼻腔里涌入潮湿的霉味。
我听见门栓锁住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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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妈还给我丢了一把破琵琶,说这里的客人偶尔也听听音律作行事的调味,叫我好生招待着。
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。
但我没有办法死,我摸索不到寻死的机会。
周围总是没有视线的,可我却又感觉周围全是视线。于是我坐起来,坐在冰凉的草垛上,感受着粗糙扎人的草尖带来的痛觉,颤抖着手弹琵琶曲,弹梅花三弄。
经常我弹不到一会,门外便传来唤我名字的声音。
夭娘,这位还是要夭娘。小厮总是那个小厮,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兴高采烈的语气,点夭娘的真是多,想来我们的银两也能分多点,还是盲妓赚得多啊。
毕竟是前花魁,这些大人物知道了,不得好好玩玩低沉嗓音的是看守,他给我送饭时也是这声音,只是会带着更多的不耐烦与鄙视。
然后门栓就会被打开,我会被人从那阴暗潮湿的地方恶狠狠地拽出来,然后被不同的双手接过。
他们揽着我的腰肢,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我的耳边,推搡着,怀抱着我进入充斥着不同香薰的房间。
那些香薰,熏得我直犯恶心,可我看不见。
我害怕了。
有些人怡情,叫我弹琵琶。
他们不知道什么乐谱,一股脑地说弹点阳春白雪的,我便日日给他们弹阳春白雪。
当然,弹不到一半便被搂入怀抱,然后开始被剥去衣衫。
有些不怡情的,更是一上来便将我推上床榻,生怕浪费一分一秒。
我看不见。
但我能感受到,我能感受到每一次,撕心裂肺般的痛楚。
我好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