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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死对头配享太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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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傀儡(第2页)

不知怎的,这个倒霉孩子偏偏就盯上了元映。

好端端地要在院中挡她的太阳不说,接下来的几日,她去饮水,蕖华往壶内加盐;她在院中晨练,蕖华绕着她甩水袖;她不堪其扰,索性什么都不做,一个人静静地猫在墙角读书,蕖华领着锣鼓队“噔噔”开场说自己又要开始研习戏曲了。

不是…元映倒真想问问,谁家好戏对着茅厕旁的大马棚里唱?一来二去,蕖华就像在她身上装了个全天十二个时辰的探测仪,小尾巴似的跟着。

元映什么都做不了,可时间久了,她也看明白了,这丫头是心中不安,她索性使些手段,自降身份,径直来到园内做丫鬟。

却不想,又遇见蕖华。

今日日落前,是府内延请前宫中乐师讲席的时间。

此事颇为难得,梨坛之上一案难求,那个一向夺目的女孩却没有在内。

元映蓦然有些慌乱,她直奔院中挂着“蕖华”二字的绿牌子,两扇木门“吱吖”划破暮色,枯叶打着旋地飞落下来,坠入她空无一人的房间。

有人说,蕖华往凌波楼的方向去了。

她一颗心倏地抬起,这几日她已遍查园中各处,如那日在殓房所见非虚,郡守府的全部秘密就应隐藏在这凌波楼之中。

这样憨直的孩子,若当真遇上了什么事,她简直不敢预想结果。

更何况,从霄云楼消失的女婢们,她情同手足的姐妹,同样下落不明…趁着夜色,元映溜出乐部院,直奔凌波楼。

说起来此处本应是清音婢演奏之所,也是怀州城中文人雅士往来谈笑之处。

可元映入府的这段时间,这里竟如同园中禁地一般,不仅白日无人,夜来无灯,甚至连一丝曲声都听不到,整日由装备齐全的甲兵把持。

夜晚雾气四溢时,远远看去,仿佛一座耸立在寒荒里的孤坟。

既无人趣,何来清音?元映轻手轻脚地绕着楼侧徘徊。

府兵分三班倒,戌末亥初,正是甲兵例行换防的时刻。

交接之前,身披重甲的兵士绕着楼围巡视一周,元映遥遥坠在他们身后,掠过前后两扇大门,正当她以为即将收兵之际,队伍末尾竟兀自叉开一只小队,朝着园内奇珍苑的方向去了。

片刻之后,队伍再次聚集,那指挥举起旌旗宣布换防。

他正要挥下旗帜,远处一片火光冲天,“不好,是厢房起火!”队伍瞬间乱成一团,指挥扯着嗓子示警,沸反盈天之际,元映趁机钻进楼台后门。

“啊!”下一秒,她足下一震,沉沉坠入虚空。

——楼内与元映想象的完全不同。

在她的预想里,这里无非两种可能:或是与它冷寂的外表相同,凌波楼不过一个幌子,迎接她的除了积年的尘土,只有空气中润湿的土腥味;又或许其中别有洞天,叶知远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娇娆婢子聚作一处,他不登大雅只愿寻欢,那想必是莺歌燕舞,纸醉金迷。

元映以为自己已做足了心理准备,可当她当真被一阵黑烟裹入甬道,堪堪站稳想要定眼去看时,冷冽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,她倏尔周身发颤,迷茫地擦拭双眼,不敢相信这并非梦境——因在她眼前的,正仿若一座人间炼狱。

她仿佛置身一个斗兽场后场。

周围全是衣不蔽体的女子。

她们薄纱覆面,以一种半身前倾的奇异姿态跪俯于甬道两侧,不说不动地定格。

若仔细看去,她们静静地陈列在那,周身一览无余,在不知何时撕裂般的伤口已如沸腾的岩浆,一寸一寸将她们的皮肉啃噬殆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