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(第6页)
她本能地抓向地面,指尖触到一截布条:蓝色印章模糊,却仍能辨认停火协议的残角。
再旁边,萨姆趴在废砖下,半边肩膀染红,仍死死护着帆布袋。
纸……别丢……他用气音嘶哑地挤出两个字。
安娜点头,把残破文件塞进衣领,拖起萨姆向巷口爬。
灰尘落定,巨墙露出一道手臂宽的裂缝,可容单人侧身通过。
裂缝两侧,各有黑洞般的枪口——
火鸟团红鸟臂章的游击队;
北岸人字形肩章的步枪兵。
中线无人区只剩一抹余火。
雷恩从装甲车废铁堆里爬起,头盔不知所踪,耳后血流蜿蜒。他抬手示意停火,却发现无线电天线被炸得像烧焦的竹签。
游击队长(正是下午那位光头斥候)冷冷开口:再向前一步,子弹直接谈判。
我们只要撤伤员。雷恩高举双手,还有……医生。
安娜扶着萨姆踉跄穿来,正面撞上雷恩。
雷恩怔住,这张带血尘却执拗的脸,他在三年前也见过——那次他把一个啼哭的小女孩从爆炸客车中抱出;那女孩背后,站着满脸泪痕的姐姐,正是安娜。
记忆如碎玻璃扎进脑海。雷恩下意识伸手,但枪栓拉动声齐响。
别碰她!光头斥候与北岸副排同时咆哮。双方拇指扣在扳机,空气被汗味和火药味撑得发脆。
露西举起药箱挡在中央:他是病人,她是医生,我是唯一还能缝合你们的外科手!现在,谁想先死就开枪。
没人扣动扳机。
裂缝处架起一块门板担架,安娜和露西并肩急救:
露西剪开雷恩战友的腹甲,寻找出血点;
安娜缝合萨姆破裂的三角肌;
光头斥候递上止血带;
北岸副排拆下急救包里的肾上腺素。
几只不同颜色的手,在一具具身体上来回交错,像给一颗摇摇欲坠的心做人工按压。
炮声忽远忽近,却暂时没有炮弹落下。远方的火控雷达也许正在重新校准——或者,在犹豫要不要对这小小缝隙浪费昂贵的弹药。
救护车被爆风掀翻,在墙根形成一道临时掩体。雷恩在副排肩膀扶持下,朝裂缝外张望。
遥远天际闪过一束探照雷,引导炮兵校准确位。十分钟内,整条走廊都会被抹成平地。
炮击要来了。雷恩咬牙,带伤员走地道,路线我知道。
光头斥候冷笑:地道是火鸟团的,你肯定更清楚
雷恩解下胸前蓝石吊坠塞给他:你不信我,就信这个——海玻璃,三年前我救的那个小女孩说,总有一天会带着它去看海。